針灸治疽證：脫疽

【醫(yī)案1】

    一男子年近五旬，右足小指初生如粟米，漸成白泡，三日始痛，請治。頭已腐爛，一指紫腫，此脫疽也。隨用艾火明灸十三壯，始大痛乃止。又用針刺灸頂，以蟾酥餅貼灸上，膏蓋本指，腫上用鈹針擊刺七、八處，發(fā)泄毒血，用蟾酥錠磨濃涂之；腫外以真君妙貼散敷護良肉，庶不外侵。其時患者脈數(shù)，身發(fā)寒熱，惡心體倦，先用人參敗毒散解其表癥，次用黃連內疏湯通其大便，而惡心煩熱亦止；又以托里消毒散加金銀花、牛膝數(shù)服，早以八味丸，晚用蠟礬丸相兼服之。喜其火疏毒氣，隨又針刺并泄其毒，故不變作，解毒為膿，腫方不散；后用十全大補湯加山萸、五味、麥冬等藥，調理月馀而愈。此疽若不針灸發(fā)泄毒氣，專假藥力敷圍，再加竣藥攻利，必致傷其元氣，豈能保固毒不侵犯得安之理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陳實功《外科正宗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明代一名年近五十歲的男子，右腳小趾長出一粒粟米大小的硬結，后逐漸變成白色水皰，三天后開始出現(xiàn)疼痛，他趕緊找到外科專家陳實功處求治?；颊邅頃r，趾頭頂端已開始腐爛，其中一趾顏色泛紫腫脹。陳實功一看便知此病是比較嚴重的脫疽，立即使用艾火直接灸患處。開始時患者不知痛癢，漸漸出現(xiàn)疼痛，直灸到十三壯有劇痛的感覺時方停止。陳實功又用針刺艾灸處的頂端，貼上蟾酥餅，覆蓋患趾，周圍腫脹之處用鈹針分開點刺七八次，以排出膿血，再將蟾酥錠劑用醋研磨后，厚涂于腫脹部；腫脹外圍敷上真君妙貼散以保護健康的筋肉，使?jié)€不再延伸。這時患者脈象數(shù)，怕冷發(fā)熱，惡心乏力，大便秘結，陳實功先給予人參敗毒散解患者的寒熱表證，再用黃連內疏湯通其大便，患者惡心煩熱均好轉；再給予托里消毒散加金銀花、牛膝，服用數(shù)劑，白天配合使用腎氣丸，晚上則配合使用蠟礬丸。這樣用火力疏導毒邪，又用針刺局部將毒泄出，邪毒聚而成膿，使得其沒有擴散至全身，在排膿后給予補益劑，調理一個多月后痊愈。

這個病如果不使用針灸疏泄毒氣，單憑藥力來抑制潰破腐爛，或用峻猛之藥來清熱排毒，必將傷及元氣，甚至于毒氣內侵。

【醫(yī)案2】

  一男子患脫疽腫痛，色赤發(fā)熱作渴，大小便秘結，其脈浮數(shù)，按之沉實，此足三陽經積熱，內外俱受患也。先用隔蒜灸，及人參敗毒散加銀花、白芷、大黃而潰，更以活命飲而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薛己《外科樞要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在明代，薛己治療一位患了脫疽的男子，其足趾腫痛，顏色紅赤，伴有發(fā)熱、口渴、大小便不通等癥狀，診脈浮數(shù)，重取沉實，這是足三陽經積熱，臟腑經絡皆病的表現(xiàn)。薛己先用隔蒜灸，配合內服人參敗毒散加解表清熱，解毒通腑藥，至脫疽化膿外潰，再用仙方活命飲痊愈。

    【醫(yī)案3】

    一男子足趾患脫疽，腫掀痛赤，此三陽經虛，而外邪所乘也。用隔蒜灸，人參敗毒散加銀花、白芷、大黃，二劑而痛甚，又二劑而痛止。又與十宣散加天花粉、金銀花，去桂，數(shù)劑而愈。又有足趾患之者，色紫不痛，此三陽經熱毒壅滯，隔蒜灸五十余壯，又明灸百壯，始痛，投活命飲四劑，更以托里藥，潰脫而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薛己《外科樞要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還有一位男子，足趾患脫疽，因為三陽經絡正氣不足，所以外邪乘虛而人，使得局部紅腫熱痛。薛己使用隔蒜灸灸其患處，以及內服人參敗毒散加銀花、白芷、大黃，服用兩劑后局部感到劇痛，再服兩劑后，疼痛緩解。再給予十宣散加天花粉、金銀花，去肉桂，幾劑后痊愈。

    另有一名足趾患脫疽的人，其患處色澤紫黯，卻不疼痛，那是因為三陽經的熱毒壅盛，瘀滯脈絡，薛己給予隔蒜灸五十余壯，又直接灸一百來壯，患者方感到疼痛，配合活命飲四劑，后換托里藥，潰瘍結痂脫落后痊愈。

    【醫(yī)案4】

    一男子患脫疽，赤痛做渴，此足三陰虛，而火內動。用隔蒜灸、活命飲，三劑而潰；更服托里藥，及加減八味丸，潰脫而愈：若早用前法，不至于此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薛己《外科樞要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又一患了脫疽的男子，足趾紅腫疼痛，伴口渴，這是足三陰虛，虛火內動的表現(xiàn)。薛己給他用隔蒜灸，內服仙方活命飲，三劑之后成膿外潰，再予托里藥、加減腎氣丸，腐肉盡脫而愈。若能早點這么治療，不會發(fā)展到這么嚴重。

    【醫(yī)案5】

    一男子足指患脫疽，大痛，色赤而腫，令隔蒜灸至痛止。以人參敗毒散去桔梗，加金銀花、白芷、大黃而潰，更以仙方活命飲而痊。此證形勢雖小，其惡甚大，須隔蒜灸之。不痛者，宜明灸之，庶得少殺其毒。此證因膏粱厚味，酒面炙煿。積毒所致?；虿簧鞣縿?，腎水枯竭，或服丹石補藥，致有先渴而后患者，有先患而后渴者，皆腎水干涸，不能制火故也。初發(fā)而色黑者，不治。赤者水未涸，尚可。若失解其毒，以致肉死色黑者，急斬去之，緩則黑延上，足必死。此患不問腫潰，惟隔蒜灸有效。亦有色赤作痛而自潰者，元氣未脫易治。夫至陰之下，血氣難到，毒易腐肉，藥力又不易達。況所用皆攻痛之藥，未免先于腸胃，又不能攻敵其毒。不若隔蒜灸，并割去，最為良法。故孫真人云：在指則截，在肉則割。即此意也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薛己《外科發(fā)揮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一名男子足趾得了脫疽，局部紅腫劇痛。薛己讓他用隔蒜灸，灸至疼痛消停為止，配合服用人參敗毒散去桔梗，加金銀花、白芷、大黃促使膿腫潰破，再換服仙方活命飲，后不久痊愈。薛己對脫疽進行了如下總結：

  癥狀特點：雖然此病初期癥狀表現(xiàn)不突出，病變范圍很小，但傷害卻很大。

    此病成因：可以因為常食用肥甘厚膩、飲酒、燒烤之品等所導致；又或者是過度房事所引起的腎虛；又或者過度服用補藥，以上這些導致患者都先有口渴癥狀，然后出現(xiàn)局部病變，而這些皆是因為腎水不足，無法制火的原因。

    預后判斷：若是一開始皮膚直接就發(fā)黑，基本沒法治；若是赤紅而腎氣仍在，則仍有機會；若是毒氣沒解掉，導致局部肉死發(fā)黑，應迅速截去患處，以免壞死部分擴散，重者會有性命之憂；也有赤紅疼痛而且局部膿腫自行潰破的，這類尚存有元氣，治療起來相較容易些。

    治療原則：此病不問是否有紅腫或潰膿，必須隔蒜灸。對于不覺疼痛者，適合直接灸，強火還能殺毒。病邪存于深處，氣血不通暢，藥力無法送達，難以營養(yǎng)患處，導致局部潰爛。又因服用藥物多需先經過脾胃，可能脾胃已傷，所以隔蒜灸以及割去潰爛死肉才是最直接的方法。孫思邈曾說過此?。翰∥辉谥?/span>(趾)，則需截斷患處；病位在肌肉上，則需割去腐壞之肉。

    【醫(yī)案6】

    一客商右足次指生一紫泡，癢痛異常。次日，指甲俱紫欲黑，視之乃肝、腎二經之毒，彼日：何別也?予日：甲乃肝之余氣，甲紫則肝受毒也；骨乃腎之余，腎傷則骨黑，此理甚明。彼又曰：何以致之?予日：凡人勞疲筋力傷于肝，誤服熱藥傷于腎。傍者日：情實有此，因彼久居客旅，交結私妓，情懷最密，極力承奉，旦夜并服興陽細丸，期許常至，立交戲謔，有此二年矣。前言正中其病，此勞力、熱藥傷腎、傷筋之實也。其病尤險，欲辭不治，彼哀告客途欲得生返，再三求治，予又斟酌，先取妓者頂發(fā)十余根，拈線纏扎患指盡處，隨將艾炷安于所扎上面紫色處，排勻三處，每灸七壯，各放蟾酥餅膏蓋。次后脹痛相忍不舍，解去扎發(fā)，過夜一指皆黑，相量筋骨皮肉俱死，仍用利刀順節(jié)取脫患指，乃冰冷惡物；預煎甘草湯浸洗良久，候瘀血稍盡，以止血散摻之，次日灸上紫色不退，恐其上延，又以神燈照法照之，候血散皮縐，旋合蟾酥丸料多加海羊研爛敷之，早晚二次，腫不復作，紫色變紅，紅色潰膿；外用生肌止痛、活血收斂之藥。又熬參術地黃膏朝服接補真元；午服健脾藥以回胃氣；晚用金液丹以解藥毒；如此調理三月而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陳實功《外科正宗》)

    故事

    明代有一位客商，右腳第二個腳趾長了一個紫色腫物，又癢又疼。第二天局部趾甲變得又紫又黑，趕忙找到當時的外科專家陳實功。陳實功一看便說這是肝腎二經有毒邪?？蜕虇枺?/span>“大夫如何能確定呢?”陳實功告訴他：“趾甲乃是肝氣所形成，趾甲發(fā)紫，則是因為肝有毒邪；而骨為腎氣所形成，若是腎有損傷，骨頭則會泛黑，所以一看便知?！笨蜕逃謫枺骸斑@病怎么形成的?”陳實功解釋說：“一般來說人過于勞累，則會傷肝，若是誤服溫熱性質的藥物，則會傷腎?！迸阃蜕桃黄饋淼娜苏f：“確有此事，因為他長時間出門在外，耐不住寂寞，就結交了妓女，晝夜服助陽藥交歡同房，毫無節(jié)制，這種情況有兩年多了?！本腿珀悓嵐χ八f，勞累、過服溫補之藥，導致傷肝、傷腎。陳實功闡述此病非常兇險，難以醫(yī)治，讓他們另請高明。但客商深知如果陳實功這樣的外科大家都治不了，他也就只能等死了，于是苦苦哀求，說：“我是個外鄉(xiāng)人，不能客死他鄉(xiāng)呀，無論如何請您救救我?！标悓嵐λ紤]再三，從妓女頭上取下十來根頭發(fā)，用其纏住病趾的末端，用艾炷圍繞泛紫部間隔均勻地灸三處，每處灸七壯，然后各放蟾酥餅膏蓋住局部。治療后局部仍然脹痛，陳實功解開扎著的發(fā)絲，過了一夜之后，病趾末節(jié)整個變成了黑色，這說明此處的筋骨皮肉都已經壞死，于是用刀順著關節(jié)將患趾削取下來，此時切下的患趾則完全是冰涼壞死的黑色腐肉壞骨；接著用事先準備好的甘草湯浸泡傷口，待瘀血流的差不多的時候，以止血散撒在創(chuàng)口處。隔日再看，之前艾灸局部的紫色沒有消退，怕它向上蔓延，接著又用神燈照法(古代將一種藥條點燃后向著傷口熏灼的方法)，待局部瘀血消散皮膚起皺，敷上加了海羊的蟾酥丸，早晚兩次。這樣處理后傷處沒再腫脹，紫色部位慢慢紅潤，泛紅處潰膿，給予外用的生肌止痛、活血收斂之藥，配合早中晚分別服用益氣養(yǎng)血、健脾、解毒的藥，如此調理三個月后痊愈。